内容提要：

由于关税的变化，的供应链转移驱动印度制造的苹果智能手机在美国市场占比从一年前的13％增加到44％，超过中国成为美国最大的智能手机供应商。中国以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优先考虑制造业而不是消费。随着贸易紧张局势、供应链转移，中国制造业"不可替代"认知受挑战，外资持续流出凸显"强供给-弱需求"结构性矛盾，亟需消费驱动转型。

一、林毅夫等人一直固执地认为，投资和制造业才能推动中国的经济增长，没有国家能够取代中国在制造业供应链中的地位。

生产决定消费，生产创造消费，是一些学者为中国的投资驱动经济增长模式和与之配套的产业政策、偏重于政府和国企的收入分配辩护的理论依据。虽然在实践中，投资驱动经济增长模式所带来的持续的固定资产，压抑了消费，造成了失衡的产能，这种认知仍然支持着我们在最近几年为推动经济走出困境的宽松货币政策和积极财政政策中，将贷款资源和财政资金，直接和间接地投向基建项目和企业，继续推动产能扩张。

三郎最近几年一直在呼吁，将政府和国企用于固定资产投资和产业补贴的钱，拿出一半来用于提高个人收入，以提高家庭消费能力，迅速将经济增长模式从投资驱动型转向消费拉动型。

但有不少人基于各种原因，强词夺理地为固定资产投资和产业政策辩护。比如2024年9月28日，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院长、教授林毅夫在清华五道口首席经济学家论坛上说，我国有最完整的制造业生态，而决定经济增长的最重要因素是生产力水平需要不断提高，这就需要现有产业不断升级创新，附加值更高的产业必须不断涌现。他还在2025年3月7日政协会议上接受记者采访时，坚决反对改革收入分配制度，认为要提高居民收入，最重要的是不断提高生产力水平。因为只有生产力水平不断提高，收入增长才是有源之水。

与此同时，媒体们也从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比重近30%，制造业规模已经连续13年居世界首位，来证明制造业才是经济增长的“发动机”，认为我国经济社会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必须以制造业为支撑。

即使最近几年随着跨国公司投资去风险，供应链近岸化和友岸化，我们不少生产线随着跨国公司供应链外移而转移，推动越南、印度等东南亚国家成为新的国家直接投资热点和制造业新的集聚地，但我们很多人包括一些学者自信满满地认为，虽然西方人讨论有必要加强供应链多样化，以减少对中国制造业的依赖。但印度、越南等这些国家，包括美国，都不太可能在全球制造业供应链中取代中国。

二、一年内，印度制造的智能手机总销量增长2.4倍，在美国进口智能手机的占比从13%扩大到44%，向我们敲响了警钟。

有道是，一万个道理，不如一件事实。7月29日，CNN一篇题为《报告称，印度超越中国成为美国最大的智能手机出口国》的新闻，再一次用事实告诉我们：

第一，有消费才有市场，有市场才需要产业；

第二，我们的制造业世界第一，别人无法取代纯属幻像。产业链的转移和构建，远比我们想象的容易和迅速。

该报道披露，继苹果公司将关税驱动的制造业从中国大陆转向新德里之后，印度首次超过中国成为美国第一大智能手机供应国。

数据公司Canalys的最新研究表明，由于供应商在关税担忧中继续提前增加库存，美国智能手机出货量在2025年第二季度增长了1%。而与中国贸易谈判结果的不确定性加速了供应链的重新定位。美国智能手机在中国组装的出货量份额从2024年第二季度的61%急剧缩减至2025年第二季度的25%。这种下降的大部分是由印度承担的：第二季度，印度制造的智能手机的总销量同比增长240%，目前占美国进口智能手机的44%，而一年前的去年第二季度该比重只有13%。 

报道称，印度在2025年第二季度首次成为在美国销售的智能手机的领先制造中心，这主要是由于苹果在中美贸易形势不确定的情况下加速向印度的供应链转移。作为其中国加一战略的一部分，苹果在过去几年中扩大了在印度的产能，并选择在2025年迄今为止将其在印度的大部分出口能力用于供应美国市场。苹果已开始在印度制造和组装其最新款iPhone 16系列的Pro机型。

该报道还介绍，三星和摩托罗拉也增加了他们在印度的产能和供应美国的份额。虽然它们在印度的产能增长比苹果慢得多，那是因为摩托罗拉被联想收购后，其核心制造中心位于中国，而三星主要依赖在越南生产智能手机。

在中国的庞大的制造业中，比苹果更紧密、更复杂的产品，在总价值方面应该不会超过总产能的2成。可以说，8成以上的产品实际上比苹果智能手机更容易转移。而印度的苹果手机供应量在美国市场的占比一年的时间便能从13%增加到44%，中国制造的苹果手机在美国占比一年间从61%下降到25%，用事实告诉我们，制造业的产能取决于市场需求，制造业的产能能够快速地跟随供应链进入或转移。而决定制造业产能转移的，不是我们的制造业规模多么庞大，基础设施多么完善，制造业门类多么齐全。

中国制造的苹果手机和印度制造的苹果手机在美国市场占比的急剧变化，用事实证明，决定制造业产能的，一是市场，二是供应链的核心企业。

三、国际贸易的成本对供应链布局有重大影响，中美贸易战如果不能达成优惠关税，可能加速中国制造业产能流失。

苹果供应链快速从我们这转移到了印度，是因为智能手机和其他含有半导体的电子产品受到特朗普关税的严重影响。由于中国制造的 iPhone出口美国面临的关税要比印度高二十多个百分点，库克表示，他预计“在美国销售的大多数 iPhone 将以印度为原产国”。

特朗普希望通过提高对美国贸易伙伴的关税来推动美国制造业的复苏，使外国工厂生产的产品对美国消费者来说更加昂贵。与此同时，特朗普还利用对不同国家设置的阶梯关税，来调节不同国家进口商品的成本。

在特朗普的关税组合中，盟友国家的关税在10%-15%之间，比如英国、日本、欧盟；用来与中国竞争的东南亚国家为19%-20%，印度大概率也在这个区间；金砖国家最高为50%左右，比如巴西和我们。

可以说，我们受到的关税打击最大。中美贸易谈判代表7月28日至29日在瑞典举行会议，进行旨在延长暂停24%的关税和非关税措施的谈判。尽管最近出现了缓和，但特朗普将对俄罗斯石油的采购和次级制裁联系起来，使得继续顺延变得复杂化。几个月来的过山车式关税断断续续地鼓励制造商将目光投向我国以外的地方。

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延续了跨国公司试图将其供应链多元化，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转移到其他地区的长期趋势。其中，越南和印度等快速增长的亚洲经济体已成为供应链转移的热点。

在大流行期间，我们严格的清零政策也推动了一波供应链的转移，因为不少跨国公司认为当时的情形凸显了将生产集中在一个地点的风险。

而这一次在特朗普挑起来的贸易战中，中美贸易谈判的不确定结果也加速了供应链的再一次重新定位。因为20%的关税与50%以上的关税差，足以让任何一家跨国公司产生供应链转移的压力和动力。

从7月19日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来看，2025年上半年，中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4232.3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15.2%。其中6月份使用外资650亿元，同比下降24.8%。

从行业看，上半年制造业实际使用外资1090.6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23.1%。

外汇管理局发布的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直接投资流入和流出数据，外国直接投资减少的趋势更明显。

从骑牛研究所提供的“2000年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外来直接投资季度曲线”图表来看，因为跨国公司的供应链转移，外企和国内供应链配套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自2014年开始持续增加。2015年一季度，对外投资流出484亿美元，同比增加28.4%，比疫情前2019年一季度增加了56.8%。

最近30年来，我们的国际收支平衡表中，除2015年2季度至2016年2季度表现为短暂的直接投资净流出之外，直接投资一般表现为净流入。但从2022年二季度开始，我们已持续12个季度直接投资净流出。

2025年一季度，我国直接投资净流出达到338.5亿美元，同比增长27.2%。

中国经济的根本矛盾，是“强供给-弱需求”的结构性失衡。固定资产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已走到尽头，唯有通过深层次改革重塑收入分配格局、释放消费潜力，才能实现可持续复苏。

我们应该开始面对现实，重新检讨我们的收入分配制度、产业政策和投资推动经济发展模式。同时直面土地、户籍、国企、金融等领域的制度性障碍。争取在国际贸易结构性大调整中，通过积极的收入分配改革来提高家庭购买能力，提升国内的消费能力，通过扩大消费来重新平衡国内的需求和供给。

【作者：徐三郎】